明代黄石境内的连环盗墓案
陈军
明代黄石境内的连环盗墓案陈军明万历年间，在黄石地区曾发生了一起影响极大的连环盗墓案，这一案件《明史》等书确有记载。
这一连环盗墓案最初是由一起民间盗墓事件引发的。明万历二十六年（公元1598年）四月，道士洑居民徐鼐在虎塘池前挖地，挖出一个地窖，里面装的全部是黄金。他高兴地取走了全部黄金之后，又在窖旁挖掘，竟然又挖出了一座古墓。该墓的墓道距地窖才几步之遥！他立马展开了盗墓行动，挖开了古墓。更令他高兴的是，墓穴里棺材的四角是用小金砖垫起来的；棺材前面立有一个石几，上面放置的瓶、剪、尺、盆、盂等器皿也全都是用黄金做成的。由于墓里的东西太多，徐鼐挖了好久都没挖完。他贪心太重，不善罢甘休，继续不断地挖掘。这时，他被道士洑居民宋朴、陈郎、李六、姚文六、陈谟甫等人发现了，这帮人也参与了挖掘。当时谣传他们共挖出黄金万余两之多，其中有：一面方二尺、厚二寸的墓主人的诰命金牌、一对金童、重六斤半的金面盆、重二十四斤的金大盆，还有乌金炉、乌金烛台、金茶壶、金古钱、金木鱼等。后来，他们还一起打开了棺材，发现墓主人是一个妇人，尸体未腐烂，棺材里面陪葬的还有铜镜。他们又一起抬着将尸体丢弃到长江中，打碎了该墓中的圹志。当时，他们还未来得及挖开左右窖，就被其他人发现了。随后，这件事便被兴国州人徐显第一个报告给了官府。
得知有人将他们的盗墓行径告密给了官府，徐鼐等人非常紧张，害怕官府查办，他们聚在一起商讨办法，后一起用巨金贿赂巡简廖天喻。廖天喻得了好处后，想将此事掩饰过去，就帮他们编造假的证词。然而不仅未能包庇成功，这一事情的详细经过还被兴国州当地不务正业的居民漆有光、周稀知晓，又被两人秘密告发给了腾骧卫百户仇世亨。当时人们误以为盗掘的是唐玄宗李隆基时有名的奸相李林甫的夫人杨氏的坟墓。
仇世亨得知此事后，立即将这一事情上奏万历皇帝明神宗朱翊均。朱翊均是历史上有名的唯利是图的皇帝，特别热衷于钱财的积累。他为了积聚尽可能多的钱财，到处搜刮，并借用宦官“开发”了许多赚钱的门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向各地派遣矿监税使。
万历皇帝知道这一民间盗墓案后，先是生气，继而十分高兴。他立即下了一道圣旨，命令身边的宦官陈奉督率仇世亨、戴烨、漆有光等会同抚按并经管有司官员前去查明事情因由，处理好此事。同时在圣旨中明确要求，要他们将收缴的金银等件，一半留给地方作军费，另一半解回北京使用。
再说陈奉这个人，他本是御马监的奉御。万历二十七年（公元1599年）二月，神宗命他征收荆州店铺之税，兼采办兴国州（现黄石地区，还包括通山）矿洞的丹砂以及钱厂铸钱之事。陈奉一贯暴虐成性，兼领几种使命，更是十分骄横，胡作非为。他率领一帮亲信党羽横行湖广，欺压官民。所到之处，鸡飞狗跳，民不聊生，招致民怨沸腾。哪怕是地方官吏，如对他所提出的无礼要求稍不满足，亦即遭鞭打。他征税到了与拦路抢劫差不多的程度，商民们对他恨之入骨。有一次，陈奉从武昌抵达荆州，商民聚众数千人在途中鼓噪，争着抛掷瓦石击打陈奉等人，幸亏陈奉逃跑得快才得以免祸。对此，他不但不思悔改，反而还反咬一口，向神宗诬告襄阳、黄州、荆州这些地方的官员，说是他们煽动的，致使有些地方官员有的被贬有的入狱。
皇帝派陈奉负责全权处理兴国州盗墓案，陈奉异常高兴，领旨后立马前往。到道士洑后，陈奉很快就追缴回了全部黄金，散没在民间的全部无一遗漏。实际上，墓葬中的随葬品不是像举报人在奏折中所说的那么多，徐鼐等人掘墓所获得的黄金数量相比较于原奏折所开列的数量来说可谓是百不及一，举报人在上奏中所说的黄金数额是十分夸大的。可是陈奉发现数量与奏折中的不符，不相信就只有这么一点儿，硬是对照着奏折上的数目，一定要如数取回。为达此目的，他毒打拷问当地居民，责令他们补偿黄金，追缴的手段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惨象目不忍睹。当时一谈到这件事情，听的人无不鼻酸落泪。此事也株连了当地的富家大户，他们也全部被搞得倾家荡产。当地还有好多的居民因不堪忍受陈奉的这一行径而被迫背井离乡，逃窜到他处，然而陈奉派人将其全部抓回，一个都没放过。徐鼐被抓入狱，后在狱中因遭毒打和因饥寒等而死。陈奉在处理此事的过程中，为了敛更多的钱财来讨好皇帝，实际上也不排除他个人也有中饱私囊的动机，他受此盗墓案的启发，在追缴的同时，还如法炮制了一起大规模的连环盗墓案，一手策划组织和亲自指挥实施，在湖北兴国州公开盗墓。比照史书中的记载，用现在的话来说，他将现黄石及通山境内的坟墓全都盗挖了个遍。此次盗墓性质由最初的民盗最终演变为了官盗；盗墓规模由最初的单一的一件盗墓案件最终演变为多起的连环盗墓案件。
陈奉胡乱处理徐鼐盗墓案，激起了官民的公愤。很多人要求惩罚他，可神宗皇帝仍极力袒护着他。其中巡按御史王立贤曾上书直言，说徐鼐等人所挖掘的坟墓是元朝（实际是南宋）人吕文德之妻的坟墓，并非李林甫之妻的坟墓；奸邪之人告发的奏言，大都不能相信。请求停罢这种追缴活动，不要再追究治罪了。并且请求神宗皇帝下令，命陈奉停止在兴国州的盗墓行为。奏疏被送上去了，结果神宗不予理睬。直到后来，湖广兵巡冯应京来到了兴国州，与陈奉力争相搏，对陈奉这一系列的恶行加以制止，陈奉这才不得不离去。对于处理此次盗墓案所得的横财，万历皇帝并没有收进国库，而是全部放入自己的“小金库”内库，更没有履行当初圣旨中的承诺——留下一半给湖广作为军饷。
陈奉恶性不改，到后来愈发猖狂，无恶不作。他除了继续威吓诈骗官民外，更有甚者，公然纵容其爪牙直入民宅奸淫妇女。如此等等的行径，在武昌激起了多次民变。可万历皇帝热衷于敛财，一再支持陈奉，弹压地方官民。冯应京忍无可忍，又冒险劾奏陈奉，列举了其十大罪状。陈奉知道后，也随后诬陷上奏，结果冯应京被降为了杂职。更为无耻的是，陈奉在兴国州盗墓尝到了甜头，盗墓成瘾，回到荆州地区后，他又借开掘枣阳矿山为名，打起了盗掘神宗皇帝老祖宗坟墓显陵的主意。知县王之翰因其地靠近显陵，坚持不同意开矿。陈奉上奏弹劾王之翰等人，派绢骑将他们逮捕审讯，并且追究前事逮捕了冯应京，将他们都关进了监狱。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总之，明代发生在黄石境内的这起连环盗墓案，对埋葬在黄石地区地下丰富的历史文化遗产造成了十分巨大的破坏。我们不能忘记这段历史。
原载《黄石日报》2008年11月27日，作者陈军（作者现系黄石市档案馆四级调研员）
